上週才剛搬完家,跟三田的家說再見。
現代白話的中文--再見,其實是不太精確的。與其說是再見,不如說是道別。搬離一個地方後,能回去的機會幾乎是零。就算回去到同一條街上,也無法到曾住過,有回憶的房子裡看上一眼半眼。
一年前我從在英國的小公寓(flat)搬到日本。在英國的二線都市不像倫敦那樣消費驚人,即便大爺已經先回日本開始新工作,我一個人在英國也還負擔得起那一間一廳兩房的公寓。位於up town的公寓在二樓,雖然沒有最棒的景,但是從窗戶看出去卻有最美的晚霞。四五月的英國夏季時間剛剛開始,每天大概七八點左右我就守在床邊,看著天空精彩的顏色變化。著迷的時候乾脆把整個房子的燈關掉,慢慢看個夠。那扇窗戶是我對那間公寓最美的回憶。
另一個回憶點是廚房。那一陣子我正式迷上做甜點,還去倫敦上了幾堂課。週末沒有社交活動的時候,最喜歡的時間安排,是早上起床去跑跑步後就回來做頻果派。各種蘋果派都試過,最喜歡的還是法式Apple tart。法式Apple tart的過程特別繁瑣,除了派皮要分開做,蘋果還要一片一片慢慢切。週六下午到傍晚的時間,一個人在家做蘋果派雖然聽起來很宅,卻也很有愈療效用。雖不到穿著洋裝,放著音樂倒杯紅酒那樣優雅的境界,這邊捏捏麵粉,那邊喝喝茶,看看自己喜歡的節目,比任何活動都要放鬆。
於是那一間公寓在我的記憶中留下的,是晚霞的鮮豔,以及一屋子的蛋糕香。
告別英國的生活我搬到了日本。對我來說,不僅只是適不適應亞洲或是日本的問題--簡直就是天堂到地獄差別。衝擊一,是從兩房一人用的奢華住處,搬到東京小又不美(只有價錢看起來美)的公寓;二是忽然從英國逍遙任性的假單身生活,到語言不通,事事依賴老公的“異域”,過著有志難伸有怨難抱的日子。(抱怨要給誰聽呢?!)
語言隔閡是最大的問題,但拘緊的空間也給我心理上無法想像的壓力。因為是分隔的房子,格局分外奇特(agent當初給的資料)。住處成“L”字形。長L邊是廚房加客廳,短L是衛浴加房間。長邊兩面各有落地窗;但如果不想被路人盯著我當廚娘的身影,廚房那扇落地門的窗簾得一直拉上;在客廳時如果不想跟對面鄰居眼瞪眼,那也乖乖拉上窗簾。總之,兩扇落地窗不但沒有景,功能如同虛設,還平白增加不安全感。回到亞洲高密度又高壓力的生活環境,加上日本人囉哩八嗦的做事方式及不說出口確處處帶著偏見的態度,我心情每天都處於臨爆點,夫妻倆經歷了有史以來火藥味最濃的日子。